我所见过的“胡子头儿”邓爷爷（二）

　　我所见过的“胡子头儿”邓爷爷（二）

　　文/于世涛

　　邓爷爷最为传奇的经历是他的土匪生涯，在当地叫胡子。据说他还是个胡子头儿，是“绺子”里（胡子的队伍）的“四梁八柱”。听大人们说土匪的“四梁”是：大当家的，二当家的，账房先生和秧子房当家的。

　　邓爷爷就是“绺子”里的秧子房当家的。

　　“秧子”是土匪黑话，就是胡子们为了敲诈大户人家而抓来的人质。“秧子房”是关押人质的地方。“秧子房当家的”是专门给秧子上刑，逼迫秧子和家里要钱的胡子头儿。据说秧子房当家的必须心狠手辣阴险狡诈，既能变着花样地折磨人质，又不能把人质给彻底废了，否则就诈不来钱财。

　　听说有一年冬天，邓爷爷的这伙“绺子”在吉林公主岭一带绑来一个秧子，是当地一家土财主的独生子。邓爷爷作为秧子房当家的对这个秧子好吃好喝的供着，让他给家里写信出赎金赎身。可这个土财主偏偏是个舍命不舍财的主，迟迟不肯前来交赎金。邓爷爷一看不给土财主点颜色看看他是不肯出血了，就把这个秧子的左耳朵割下来，用纸包上，让“花舌子”（土匪黑话：给胡子充当说客的人）给土财主送去，告诉他三天之内再不来赎人就割右耳朵，耳朵割没了就剁手指头……

　　土财主看了自己儿子的耳朵让胡子给割下来了，当时就吓傻了，立刻张罗钱上山交赎金。等把儿子赎回来一看，全家人都乐了，儿子的两个耳朵都好端端的长在脑袋上。原来邓爷爷是从一个酒后冻死的胡子身上割下来的耳朵，用来吓唬那个土财主的。邓爷爷亲手导演的这幕剧，就连秧子本人都不知道。

　　如此看来，邓爷爷确实够“心狠手辣”的，但也不难看出他的“聪明睿智”。

　　可他在我的心目中，就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爷爷。因为邓爷爷老两口膝下无子女，所以他特别喜欢孩子。他经常把别人送给他的糕点、糖果、瓜子什么的送给我吃。有时邓奶奶给他改善生活包饺子煮鸡蛋什么的，邓爷爷也会让我尝尝鲜。他还常常教育我说，要好好念书，长大后要能文能武。作为男子汉要左手能打枪，右手会写字，要上马能打仗，下马会种田。他说他年轻的时候能武不能文，骑马打枪，弹无虚发，吃香的喝辣的。只可惜斗大的字不识一麻袋，否则早就当大官了。

　　我当时年幼无知，不懂得啥叫吃香的喝辣的。但对邓爷爷的清贫生活我是亲眼所见，他每天粗茶淡饭，副食就是自己家里的咸菜大酱，最好的也就是吃咸鸭蛋喝“地瓜干儿”散白酒，而且一个咸鸭蛋能喝好几顿酒。吃完饭后，邓爷爷穿着干干静静的粗布裤褂，往窗前的藤椅上一坐，手里把玩儿着两只健身球，一边晒太阳，一边闭目养神。

　　等到年底我家杀年猪的时候，妈妈给邓爷爷端过去一大碗白肉片，眼瞅着他像吃小米饭似的扒拉着把一大碗肥肉眨眼之间吃光了，我看着都眼晕。妈妈看着邓爷爷吃的甜嘴麻舌的，告诉他今天没有了，明天烀肉时再送来。其实，妈妈说怕老年人一次吃多了肉会消化不良，不利于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