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桂花树

　　我常常想起故乡的那棵桂花树，它似乎像人一样有情有义，有喜怒哀乐，也见证了生老病死。曾听爷爷说那棵树是他的父亲小时候栽的，至今已经有100多年了。

　　桂花树种在了老家四合院门口，树干随着树的长大嵌入了猪圈的土墙上，究竟有多粗我们都没能抱过。桂花树上面每天都拴着一头邻居家的牛，在离地面不到一米的树干岔口处，有一条深深的勒痕。爷爷曾怕树被牛拉扯死了，找过他们让牛换个地方，因为老家房子是很古老的四合院，住了近十家人，桂花树成了首选，他们只说实在没地方了，换了怕丢，在以前牛是家里最贵重的物品的年代，爷爷也就没再多说。记忆中，爷爷每次路过桂花树，都会站几秒，多看几眼，有时候也会感叹几声。

　　老家有个风俗，人去世了，要采摘新鲜的桂花树叶做枕头，寓意安详的离开人世，无任何牵挂。家里的桂花树成了八村九寨唯一的一棵树，每次有人去世找到我家打招呼要摘桂花叶子，我都要出去看着，生怕来的人弄疼了那棵老树。有时候家里没人，也会有连树枝一起砍了带走的人，看着树的伤疤，我们心理很难过，有时候甚至会哭，爷爷总安慰我说：“去世的人没有咱家的树叶没法投胎转世，桂花树的意义就在此，它能帮助那么多的人，我们要感到欣慰。”在爷爷过世的那天，我手捧桂花叶子一片一片的清洗，泪光中希望爷爷有了这个桂花叶子枕头，尽快投胎转世来找我。

　　家里的桂花树，在四季的更迭中，许多的树枝干枯了，也长出了许多的新芽，我从升了初中读到了高中，又上了大学，再到工作，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随着老家房子的老旧，桂花树下的牛已经搬走了，老家改了火葬也不再需要桂花叶子了。有一次母亲打电话来说：“家里的桂花树开花了，在它十多米的范围内都能闻到花香，以前拴牛的地方，村里人搬了石凳子，成了大家乘凉闲谈的地方……”没过多久，母亲又说“今天有人城里人来我们家了，商量买那棵桂花树，说3万，我和你爸都不同意，他们说钱可以再加，你爸说不是钱的问题，树不会卖。”

　　几年前，我家也搬了新家，在家门口给桂花树留了一片空地，因为桂花树长在了土墙里，树根的挖掘要牵扯几家人的猪圈，一直没有移栽，而父亲一直学习桂花树移栽要注意些什么，每次遇到稍微懂嫁接移栽的人，他都要问个不停，还让弟弟买了许多营养液放在家里，还在咨询专家移栽的费用问题。直到去年年底，那些猪圈的卖给了一个异村人，知道桂花树归属的人已经搬迁完，桂花树被用挖机强行挖了出来，扔到了路边，过了两天父亲特意去看桂花树才看到这一场景，他找了许多人，将桂花树搬回了新家栽好，每天都给浇了水。

　　过年回家见到了桂花树，树干受土墙的影响变得畸形，牛绳子的勒痕依然很清晰，树枝已经全部不在了，偶尔的几个叶子也干了，看着桂花树，心理说不出的滋味。只期待它如从前一样，面对任何恶劣的环境依然能长出新芽，依然能来守护我们的新家。我和弟弟每次打电话回家都要问父亲桂花树有没有活了。

　　今年春天，它再次给了我们惊喜，在被挖出扔弃，非专业人移栽的情况，它活了，虽然满是创伤，绿色的叶子长出来了。曾经是它教会了我们爱与坚强，如今让我们守护它，期待八月的桂花能早几年开放，让我闻一闻它的芳香。

　　作者：陈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