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老家的枣树

散文随笔 (46) 2022-06-07 13:57:04

  一晃离开老家三十年了,对老家的回忆,有时觉得很虚幻,淡然如风,恍然如梦。有时又是那么的真切,真切到儿时一支自制的柳笛,一顶用蒲草或枝条编织的草帽,还有村边清浅的小溪常年萦绕着轻快悦耳的潺潺流水声,抑或傍晚氤氲着燃草香味的缕缕炊烟,让人心旌摇荡,回味无穷。

  当然,记忆里最真切的,还是老家院落里那一棵虬劲挺拔又饱经风霜的老枣树。据老人讲,这棵枣树什么年代栽种的已经记不清了,可能在我们村是树龄近百年的几棵古树之一。树高约十四五米,散开的树冠很大,遮盖了大半个院子,树干粗壮而高耸,粗糙皲裂的树皮刻满了岁月的痕迹。每年春天,迟迟绽放的嫩黄嫩黄的枣花洒满枝头,散发出阵阵香味透满整个胡同,引得成群的蜜蜂流连忘返。一到暑假,也正是枣树“绿叶成阴子满枝”的时节,新生的枣儿青青的,圆圆的,一粒粒,一簇簇压满枝头,青翠欲滴,让人充满憧憬。每天放学回家第一眼就是先看看枣儿有啥变化,那时为了能第一时间品尝到最先变红的枣子,我很小就学会了爬树。秋天该收获了,密密麻麻的枣儿已经红透,沉甸甸的坠弯了树枝。听到大人一声令下之后,我会拿上竹竿快速爬上树顶,居高临下左右挥舞,一霎时,就像下起了冰雹似的,满院子“噼噼啪啪”的铺了一层厚厚的“红玛瑙”,每一颗都又大又甜,清脆可口。这时候母亲都会先装上几篮子给左邻右舍分一分,余下的大多晒干等春节时蒸年糕用。还要挑选出一部分深加工呢:把洗净晾干的枣儿先用白酒浸泡一下,再放进事先高温消毒的玻璃瓶子里,盖上盖密封好,保鲜存放,过年时取出来,一颗一颗,鲜红圆润,沁人心脾,满屋子都是枣儿的清香和酒香混合之后久久不散的醇香味儿,让人吃不够。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贫瘠的山村没有什么时鲜水果、副食之类的“奢侈品”,桔子香蕉都很少见,一棵大枣树带来的口福永远难忘。

  这棵树还是我儿时的玩伴,除了给一家人遮阴纳凉,陪我登高望远,荡秋千,那时候刚刚上映《少林寺》《武当》等一些武侠影片,让我们这些山村顽童做起了功夫梦。常常从高大的枣树枝上垂下两条绳子,一手抓一根,自学练起了后空翻、倒立等动作,虽然功夫没练成,也冒冒失失地积累了很多有惊有险的教训,但还是乐此不疲。八十年代中期,农村渐渐有了黑白电视,这棵老枣树又有了大显身手的好机会。那时电视频道少、信号弱,接收信号都是用铝管等废旧金属材料自制的简易天线,用木棍支撑着按一定方位固定到高处。老枣树由于个头高成为了架设天线的首选。冬天的晚上屋外下着大雪,凛冽的北风吹歪了天线的方向,我都会毫不犹豫的三下两下爬到树上,边调整天线方向边大声询问接收效果,直到画面清晰为止。现在想想,那个年代,在偏远的山村里对外面世界的一点点认知和了解,老枣树真是功不可没。

  每年的秋天,也正是抢收抢种的时候,花生、地瓜、玉米、大豆都赶趟似的,接二连三地成熟了。趁着好天气,乡亲们都习惯把熟透的庄稼一股脑地先收回家再慢慢打理、晾晒和存放。为了防止雨淋,此时的老枣树又变换了角色,我们都是以它作为主要骨干支撑,搭建一个简易的棚子,随时可以把庄稼存放进去。在棚子的上方,往往还要横着两三根结实的木头,一头用绳子固定在枣树上,另一头搭在矮墙或者临时的支架上,主要用于集中晾晒和存放玉米等不怕风吹雨淋的粮食,又干净又节省空间。那个时候,一天的忙碌之后,在枣树下,一家人围在餐桌旁,津津有味地品尝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尽享天伦,其乐融融……

  岁月静好,时光易老,三十年弹指一挥间!

  闲暇时,常常会忍不住感叹那段渐行渐远的苦乐年华,追忆再也回不去的童年时光。同时,我也越来越深有感触:如果把回忆故乡比作在欣赏一支悠扬的旋律,在品味一杯甘醇的美酒。那么,老家的这棵枣树就是一个大大的音符,一滴回味无穷的甘露,在我的记忆里永远泛着金色的光芒,令人怀念。

  作者:崔大勇 男,山东省自然资源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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