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像死去亲人灵魂在歌唱

散文随笔 (35) 2022-06-07 14:16:38

  在四季如春温暖湿润的广东,难觅麻雀的踪迹。回到位于湖北枣阳资山小街道家中,天寒地冻,一清早,窗外的麻雀就早早地在歌唱。打开窗户,一阵阵麻雀在门前梧桐树上叽叽喳喳鸣叫,仿佛亲热地和我招着招呼,向我这个久别的亲人问好。有的还跳动在窗户上,你走过去,它们又转身飞走了……

  秋天到,雁南飞,燕子受不了即将到来的严寒,早“逃”到温暖的地域。冬天,蛇虫蜇伏,万物肃杀。带给留守农村最热闹的叫声当来自这可爱的麻雀了。它们掠过天空,飞过水面,站于树梢、电线杆,或者蹲于房顶、屋檐,或三五成群,或独来独往,不离不弃这片火热的土地。

  麻雀,更让我想到已死去近二十年的六爷爷,麻雀像他还在人世的灵魂。

  我爷爷姊妹九个,爷爷排行老九,他和爷爷是姊妹中仅有的两个男性。国民党时期,六爷爷当过保长。现在觉得那是比芝麻还小的官,在那时却分管几个生产大队的生产,身边还有背枪站岗的人。解放后,有些土豪劣绅被枪毙镇压了,但六爷爷没事,因为他在任时为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村子治安也搞得不错,那时猖狂的土匪都不敢进村来抢老百姓的财产。

  六爷爷瘦高个,腿细长细长,爱抽烟,识文断字,写得一笔好书法。在我的记忆中,六爷爷经常寒冬腊月给村里人免费写春联,时而如仿宋一板一眼,时而如狂草行云流水。小时候,一到春节给六爷爷拜年,最喜欢和他围在柴火旁,一边烤火,一边听他说书。六爷爷抽着烟,烟灰把灰布衣烧出了一个个窟窿,他全然不顾。《杨家将》、《三国演义》、《薛平贵与王宝钏》娓娓道来,仿佛身临其境。

  六爷爷是个颇爱面的人,给亲戚送礼他省吃俭用都送重礼。他极热爱农村的土地,在那时贫困的岁月,他带着他的儿子开荒种地、学科技,率先在村民中种瓜、种桔子、种茶,八十年代就用上了黑白电视、电风扇等家用电器。

  再后来,六爷爷两个儿子举家搬到一个农场去,他死活不依。儿子用板车拉着七十多岁的他,山路颠簸,弯弯曲曲几十里路,汗流浃背,他不下去走一步,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六爷爷没呆两天步行几个小时,又走回了老家。

  他抚摸着老家的土墙、一砖一瓦,又走过这里的沟沟坎坎,凝视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采摘山上的有毒植物,熬药服下,躺在厚重的土地上,两天才掉了气……

  他生在这片热土,死也要枕着这片热土……

  不管主人富贵贫穷,不管霜降冰雪,麻雀都叫嚷着这片热土,生于斯长于斯,和这片土地血浓于水,永不分割……

  看见麻雀远远向我飞来,和我呼应着,泪眼模糊中又清楚看见一位七十多岁精瘦老人向我走来,六爷爷还没有死去,他还高贵地活在人间……

  现在可以告慰六爷爷的是,在国家美丽乡村如火如荼的建设中,宽阔的水泥路就修到了家门口,屋前屋后种花种树,一桥通南北得以实现。种田农民拿到了补贴,到了退休年龄的农民还拿到了养老金,看病住院有医保,孩子九年义务教育全免费。六爷爷的两个儿子在国营农场务农,现在他们都近75岁的高龄了,拿到了月入近两千元的退休金……

  小时候,缺衣少食,粮食金贵,一到粮食要收割或者打场晒粮的时候,父母都让我蹲守稻场撵麻雀,不少稻田都赫然树着“稻草人”,好驱赶贪吃的麻雀。我小时候由于撵麻雀不得力,没有少被父母吵过。因此,麻雀在我小时候的印象里,其一是个灰不溜秋丑陋的家伙,其次又是人类的天敌,和我们争夺粮食。

  离开家乡在广州打拼了近十五年,每次回故乡听到最清楚的声音最先入耳当属这老朋友的窃窃私语。我又重新审视这些天地的精灵,查阅了一些有关它们的资料,发现麻雀原来被列为“四害”之一,不尽的捕杀地方导致虫灾更大,农业减产,生态也遭受到破坏。后来,国家也意识到这方面的问题,于是有了毛泽东主席为麻雀平反的故事,现在麻雀还被列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捕杀、出售、食用麻雀已属违法。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麻雀虽小,生死皆荣;麻雀虽小,系一条红线,连接着走出故乡孩子的过去和未来。

  我爱小小的麻雀,搅热了农村寂寞干冷的冬天,更像高贵的亲人还留恋在人间。

  作者杨兵,笔名雪岩,男,1978年10月生于湖北枣阳,曾就职于枣阳市委宣传部、枣阳日报社、枣阳广播电视局等单位,16岁出版过诗集《悠悠的回声》、《跨越时空》,在全国报刊杂志发表文学作品多篇,2005年到广州下海经商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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