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随笔 (44) 2022-06-07 22:56:33

  

  衣杵相望深巷月,井桐摇落故园秋。

  ——题记

  湿润的水汽弥漫在晨雾中,一座井静静地立在哪儿,经年的绿藓扎根在青石板间,隐隐约约地,夹杂着阳光的味道。恍惚间,我突然记起老屋的这座井,这座早已经消失不见的井。那片被井养育的土地现唯有水泥、瓷块铺陈,替换了一排排水与泥混合而成的足迹。

  井的位置很讨喜,面朝成片成片的稻海,背靠一小簇密密的竹林,一时山风从田野的尽头袭来,稻浪就迎来了它们的“潮汐”,翻滚着迫近田岸的井,井如沉默庄严的老者屹立不动,唯余身后竹林簌簌作响,经久不绝,构成一幅独属于乡村的诗情画意。井所含的空间不过是五平方米左右,却永不停歇地接纳着扛着锄头、挑着菜篮的人们,他们或歇凉或洗物,使得井边的气息变得幽静与喧嚣相替。

  井并不是什么珍贵的物件,它就像一抹残阳,有终要消散在时代的哀伤,也保有农耕小村数百年淳朴安宁的绚烂。它默默提供着清冽的井水,哺育这方寸之地的好几代人。它永远关切它的人们,夏来了,它便让青苔肆意生长,覆盖了它的皮肤也不要紧,只为给在酷暑中的劳作者造出一片阴凉;冬来了,它便劝着竹林留下一抹绿色,好让人们在这枯萎的季节亮亮眼,于是井后的竹被施了法一般,冬季也不褪去春色。井水尤其疼人。不同于河水、溪水的冬暖夏凉,井水是夏暖冬凉的,夏天它洗涤尽你的燥热,冬天又暖着你的双水、以及你的心。

  总有人将井与故乡联系在一起,“离乡”前总接着个“背井”。只是故乡是不同的,井却可能处处一样,它们都是铁的、锈的、长满青苔的。唯一可解释这情结的是井边的事、井边的人。从小在井边生长的我熟谙井边一切的一切,知晓了井后边的竹林是躲猫猫游戏的绝妙藏身之所,明白了井边草丛中的小黑蛇只是被酷暑折磨的小受害者,这个平时凶悍的动物已被热气烘烤成一盘蚊香,只想盘着身体纳个凉,你轻轻走过它懒也懒得咬你。除此以外,井边的唯一规矩我更是熟记于心,那便是井边的小塑料桶里一定要永远装满水,前一个人打完就将其装满,防止天旱水少,下一个来取水的人汲不上来水。我贪婪地回忆着与井有关的事,回忆那一个个相似的黄昏:井边的石砖上蹲着两个中年妇女,她们用长满茧子的双手缓缓清洗着菜叶上的泥垢,嘴里谈论着今天收割的稻子。一个小女孩奋力摇着井把,井水汩汩涌出,一阵阵的“吱悠”声回荡在薄暮中,在柴烟弥漫中的一天结束时。

  破碎的时光里,井在竹叶的轻拂中,守望者青青的稻田,守望着一代一代人。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