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轶事(十六)

散文随笔 (79) 2022-06-07 22:16:19

  农村轶事(十六)

  文/于世涛

  三十二、合班上课

  我们六十年代前后出生的这拨人,大都有过“合班上课”的经历。

  所谓“合班上课”,就是因为那时教室不够用,或缺少授课老师,只能是两个年级的学生合在一个教室里上课。我就有过两次合班上课的经历。

  第一次是在小学三年级时,我们班和二年级合班。上课时,我班老师先给二年级的学生讲半节课,然后再给我们讲半节课。给二年级讲课时,我们三年级在旁边自习,预习当日课程。给我们讲课时,二年级学生在旁边做作业。基本上能够做到互不影响,两不耽误。

  但是,对我们三年级学生来说,二年级的作业基本都没问题。所以,有些二年级的小同学就开始“找捷径”了。记得我家后边邻居有一个女孩儿,小名叫二丫,就是不愿意写作文,可那时的语文课总布置大批判、小评论等作文。每当二丫写不出来时,她妈妈就领着她上我家找我。她妈妈说,我家二丫明天的发言稿不会写了,怕老师说她,求她小哥(就是指我)给写写。二丫说了,人家她小哥学习好,写啥不费劲!

  因为受到表扬,我觉得很高兴。宁可自己不出去玩儿了,也立即给二丫写完发言稿(作文)。时间久了,二丫的发言稿屡屡受到老师的表扬,并因此而当上了班长。妈妈感觉这事不太对劲儿,对我说,你以后别再给二丫写作文了。听说她的发言稿都上大队和公社去讲用了,都是你给写的,这不是坑她吗?以后她啥也不会,你能给人家写一辈子吗?

  我想想也是,以后她再求我就不给她写了,我暗下决心。有几次,二丫上家里去找我,我妈不光给推脱了,还批评教育她几句。

  但二丫也不白给,她不敢上我家去求我了,可她在放学路上堵我。把她要写的作文标题理直气壮地塞给我,并往我的挎兜里塞上一些炒毛嗑、炒苞米花或糖块什么的。

  我吃了人家嘴短,只好背着妈妈照样给二丫写作文。记得好像我们都不合班了,二丫还时不时地找我给她写作文。

  第二次合班上课是在我上四年级的时候,这次是四年级和五年级合班。上课方法还和以前的方法完全一样。但四、五年级的学生们年龄稍大了些,对两个班在一个屋里上课,互相干扰较大。

  以我为例,我们四年级上课时,我能认真听讲,然后是急着完成作业。当五年级开始讲课时,我也支棱起耳朵跟着听,而且也基本都能听明白。有一次,五年级头几天刚刚学完“约分”,当吴老师叫五年级学生回答“什么叫约分”,然后上黑板前做习题时,我也跟着举手要求回答问题,引起五年级学生一片哄堂大笑。但老师没有笑,而是很认真地让我回答问题。我站起来不打奔的说:“把分数化成最简分数的过程叫约分”。

  吴老师点了点头,表示满意。接着问我,黑板上的题会做吗?我说会!吴老师把我和另外两个五年级同学一起叫到讲台上做习题,结果我和另外两名同学一样,都做对了,但我做的速度最快。

  吴老师问我,你为什么一步就做完了?而他们都做了两步?

  我说,因为我找到了分子和分母的最大公约数,直接用这个最大公约数去除比较简便。教数学的吴老师瞪着眼睛看了我一会儿说,你偷着听我的课了?

  我低下头表示默许。

  小学时两次合班上课的经历,“歪打正着”的激励了我的学习欲望。属于偏得!哈哈……

  三十三、孵小鸡

  小时候,家里养了十多只母鸡和一只大公鸡。其中的一只草白老母鸡,是年年孵小鸡的“老抱子”。草白鸡特别能下蛋,可胆子很小,只要我双臂一展做老鹰捉小鸡状,它就吓得蹲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了,我就把它抱在怀里玩儿。

  一天,草白鸡趴在下蛋窝里头一动不动,闭着眼睛像是在睡觉。到了晚上,草白鸡还在那趴着,我就去“轰”它,让它起来吃食。它立刻浑身羽毛奓立,喉咙里发出“咯儿咯儿”唤小鸡的声音。妈妈说:“它要趴窝了,它想当鸡妈妈了。”

  母鸡趴窝,也叫抱窝,就是母鸡孵小鸡。

  当天晚饭后,妈妈把弃用的旧火盆放到炕梢儿,絮上柔软的草,做成孵小鸡的窝,又精心挑选了二十几个大小均匀的红皮鸡蛋放在窝里,让草白鸡趴窝。听妈妈说,这鸡蛋得孵二十一天才能出鸡崽儿。

  唉,这草白鸡要趴窝二十一天,也真够难为它了。

  还别说,草白鸡也真够尽职尽责的。它每天窝里吃,窝里喝,只有排便时才下窝,当然也是来去匆匆。因为它怕把鸡蛋“闪”着,即温度突然变化太大而孵不出小鸡。

  大约两周以后,妈妈在洗脸盆里放上温水,把抱窝的鸡蛋放在温水里,并用舌根部击打上颚发出模仿老母鸡的“咯儿咯儿”声!瞬间精彩出现了!有的鸡蛋浮在水面上来回晃悠,就像在游泳;有的沉到了水底,也有的浮在水面上却一动不动。妈妈把沉在水底的鸡蛋挑出来,对着灯光照一照说:“这个是寡蛋,孵不出鸡崽儿,一会儿给你烧着吃吧!”

  我那时还小,不知道什么是寡蛋。但一听能吃烧鸡蛋,可把我乐坏了。我急忙对妈妈说:“这几个漂着不动的也是寡蛋吧?都给我烧着吃得了!”

  妈妈瞪我一眼说:“你就知道吃!这几个不是寡蛋,是温度不够!”直到长大后我才知道,寡蛋就是没有受精的鸡蛋。

  草白鸡抱窝很有耐性,好像是一点儿也不着急似的。它无师自通,经常半夜里自己“哗啦、哗啦”翻蛋,把下面的鸡蛋倒腾到上边来,让所有的鸡蛋都能享受到鸡妈妈的体温。只有都受热均匀,才能孵出更多的小鸡崽儿。

  老抱子不急,把我可急坏了!天天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盼着小鸡崽儿早点出来。

  这天半夜,我在睡梦中朦朦胧胧地听见有小鸡崽儿的叫唤声“叽儿,叽儿,……”。我睁开眼睛一看,妈妈正端着煤油灯在查看。妈妈说,小鸡孵出来了,有正在叨壳的,有已经出壳的,真可怜人!

  对于已经蹬壳的鸡雏,妈妈把它们放在炕头儿,垫上牛皮纸,用粗孔萝扣上。里面撒上小米,放一小碟凉水,供鸡雏们享用。

  这些刚出壳的小鸡崽儿就能自己啄小米吃,自己仰着脖喝水,真聪明!

  看着这些绒毛团似的小精灵们,我老想抱在怀里,亲亲它们。可妈妈不让,说刚蹬壳的鸡雏就像没出满月的孩子,不能碰,娇气!

  接下来的几天,小鸡陆续叨壳,出壳了。听到炕头这边十多只鸡雏的“叽儿叽儿……”叫声,鸡妈妈有点儿急不可耐了,跳出鸡窝,往鸡雏方向跑来。妈妈赶忙把老抱子撵回炕稍儿,喝令它继续趴窝。

  也真怪,老抱子就像是听懂了妈妈的话,乖乖地继续趴窝孵小鸡。

  二十一天终于到了,窝里还剩下两个鸡蛋没有破壳,鸡妈妈忙着去“带孩子”,扔下它们不管了。

  妈妈把剩下的这两个抱窝蛋用棉絮包上,放在温暖处,说它俩也能出壳。果然,第二天下午,我就发现这两只鸡蛋的表面也被啄开一个小洞。我顺着洞口往里一看,小鸡浑身湿漉漉的,有气无力的,好像已经筋疲力尽了。

  我决定帮帮它们。我找来铅笔刀,轻轻地把蛋壳一点点破开,想帮助小鸡快点儿出来……这时,妈妈看见了。满脸不高兴地“呲哒”我说,你这是在帮它吗?你这是在害它呢!

  原来,小鸡自己叨壳出壳是生命中必不可少的过程。通过叨壳,小鸡的嘴变得坚硬了,身体也得到了强健。也就是说,只有自己破壳而出的鸡雏,才能健健康康地活着。

  没想到,我的好意却帮了倒忙。我帮助破壳的那只鸡雏没几天就夭折了,而其它的小鸡崽儿们都在鸡妈妈的羽翼下快乐地成长。

  偶尔也有生病或打蔫儿跟不上大群的小鸡崽儿,妈妈就把它放到炕上保暖,说是受凉的缘故。还用葫芦瓢扣上,然后用手指在瓢上轻轻地磕哒——妈妈说这是给小鸡崽儿“叫魂儿”。也真奇怪了,葫芦瓢扣过的病鸡雏大都能躲过一劫,没过几天就又欢蹦乱跳地下地吃食了。

  每当喂鸡的时候,鸡妈妈从不自己先吃,而是用嘴啄起米粒放到小鸡崽们面前,“咯儿咯儿咯儿”地召唤孩子们来吃。

  阴雨天的时候,鸡妈妈把孩子们全都拢到自己的羽翼下,用自己的身体给孩子们遮风挡雨。这些孩子们也挺调皮的,时不时地把小脑袋探出来四处张望,并发出几声“叽儿叽儿”的叫声。

  最让我感到惊讶的是,生性胆小懦弱的草白鸡,自从当了鸡妈妈之后,变得“胆肥儿”了。每当我再展开双臂去吓唬它的时候,它立即奓起羽毛,奔过来啄我,好像怕我伤害它的孩子似的,勇敢的担当起做母亲的责任。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