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母亲

　　又是一个春天来了，随着小草泛青，树枝泛绿，暖意也随着春风扑面而来……伴着春风，又一个清明节快要到了。在这和风徐徐的时节，我想起了我的母亲，我生命中最先给我温暖的人，那温暖就像这春风，撩人心肺，温馨如醉……母亲，你走时恰在那个春天清明节就要到了的时候，那是一个怎样的春天呀！本应是感受时令的温暖，而我的心里却深深地受着失去母亲的疼痛……从那以后，每到清明节快要到的时候，我都会和许多失去亲人的人一样，深深回想起他们，尤其回想起母亲……母亲，作为你的儿子，我是最早从你身上感受到的那种平凡、朴实的爱……那是我生命在长大过程中不可或缺的营养和力量，是让我久久不能忘怀的最早期的人间真情。 　　母亲，你和大多我们这个年龄的人的母亲一样，没有文化，还有点小脚，当然也没有工作，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家庭妇女。可自我记事起，你就把一个普通的家属一边支持丈夫工作，一边抚养子女成长，做的是那样完美，那样令人钦佩，似乎骨子里就认为这都是自己的天职，即便受苦受难，也在所不辞……上世纪50年代初，大学还没毕业的父亲参加新疆土地改革，刚刚站稳脚就把你接到了新疆。在那个一切都很简陋，一切都很匮乏的艰苦年代，你毅然决然地担负起一家八口人的生活重担，洗衣、做饭、带孩子、做鞋子、缝补衣服……还时不时地参加一些集体劳动补贴家用。在父亲被下放农村我们举家搬迁在乡下生活的那些岁月里，家里门前那块不大的地，是你辛勤耕耘的田园。每年夏秋季节的蔬菜大多都是经你亲手种植、栽培的，无任何化肥、农药，家里养殖的鸡，饲养的猪，还有羊，还有我小时养殖的兔，父亲养殖的鸽子，它们的排泄物就是最好的肥料。你带着我和哥哥翻地、播种、浇水、除草、摘菜，对了，摘菜是我们最快乐、最享受的事了。每每要摘菜了，我们都争先恐后，特别是摘黄瓜、西红柿，我们摘着摘着就吃了起来，那黄瓜、西红柿的味道爽极了，生吃一下就能吃好几个……由于那时虽然我们住在乡下，但家里还是商品粮户口，再加上我们兄妹几个都处在长身体的阶段，每月供应的粮食都显得紧紧巴巴，母亲，是你带着我们去生产队收过的麦地、玉米地捡麦穗，拾玉米棒子。还带着我们拔猪草，拾柴火……那刚刚收获的麦粒煮熟就那么吃，玉米粒放进炒热了的沙子里，爆出玉米花，我们吃得是那么香醇，那么美味……那味道我参加工作后再也没有体会到。

　　在乡下那样的环境里，母亲首先教会了我们勤劳，然后又教会了我们刚强……父亲那时已经“靠边站”，我们几个子女也受波及，大妹在学校里老受欺负，几乎每天都是哭着回到家里……一天，母亲拉起哭泣的大妹找到学校，一边走一边说：“新社会了，我就不信还没有讲理的地方了……”后来，大妹抱憾而去，而我们硬是在你的苦苦供养下上完了中学，之后又纷纷走向社会，上山下乡，各奔东西……母亲，我们羽翼未满，就那样离开了你，离开了那个一家人相守苦度但却温暖的家……

　　母亲，当家里情况好一些后，我们都已经不在你身边了。你却开始带这家孩子带那家孩子，好像你从来都不知道辛苦……你时常说：“我一辈子就这样也没把我咋样。”我知道，你指的是命运，只是你不会说那两个字。多年的辛勤劳作，也练就了你瘦弱但却矍铄的体魄。冬天，清扫门前院中的积雪，邻居们总能看到你的身影，甚至院前小屋上面的积雪，你也爬高上低自己去清铲。每到听到这些，我们这些做儿女的都担心地劝你：“妈，你以后再别爬高上低的了，都这么大岁数了。”“哪么大岁数？我胳膊腿还硬朗着呢！”就这样，母亲直到她近九十岁去世前一两年还坚持清扫门前院中的积雪，并且还一直为我们做鞋垫、晾干菜……

　　哦，母亲，时光真快呀！有句话说得好，母亲是一种岁月，没有母亲，世界将失去温暖。俄罗斯白银时代诗人康斯坦丁·巴尔蒙特的诗更是那么直接鲜明：“出生之时，我们身边是女人，临终之前，我们身边是女人……”我想，这里除了说那些医护人员外，也包含了母亲的意思。母亲，你都走了五年了，先前父亲走了，我们觉得家坍塌了一半，你走了，我们觉得这个家已经完全没了，我们还未领略够“有妈真好”的滋味就顿时变为了年长的一辈……母亲啊，你带走了你的岁月，也带走了我们年轻的岁月……我们也将步入老年，我们老了还会有你那样坚韧不拔的精神吗？还会有你那样处变不惊的心态吗？……春风春雨，山花烂漫，今年的春天似乎来得格外地早。在你安息的那片山坡上，清明节前的气息已经吹来，冥冥之中，我们感受到殷殷之情，犹然未尽……在这样的时候，我们想你，而我也想把你生前儿最想对你说的话说给你：“我们做儿女的永远爱你，你在远方，我们会永远思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