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裤，暖暖的爱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北方的许多年轻人拒绝穿秋裤了，我的女儿、我的侄儿也纷纷加入了这个队伍。即便是“寒风吹我骨，严霜切我肌”，竟也视寒冷如微风吹过，满不在乎，宁愿辛苦地撑着，也要保持所谓的“苗条”身材，面对这寒雪冰霜，真有着“谁将平地万堆雪，剪刻作此连天花”的平静浪漫之胸襟。

　　前几天从电视节目里看到，又不知什么原因今年秋裤销量猛增，竟然是往年的数倍之多。让我这等忠实的秋裤护卫者几度纳闷、揣测，真的弄不懂了。

　　在我的记忆里，小时候要是能穿上一条像样的秋裤，能美上好一阵呢！那时候各家孩子多，生活都不富裕，国家发的布票有限，主要都买外衣外裤了。大人穿过的旧秋裤舍不得扔掉，改小了给小孩子穿，就连小婴儿的尿布都是用旧的秋衣裤做的，还真是柔软体贴。还有大人们穿的衬衫旧了，母亲用她灵巧的手会给我们翻做成贴身穿的小衬裤，虽然不及秋裤柔软舒服，但总是能起到御寒作用的。从小长到大，每逢“孟冬寒气至，北风何惨栗”的时候，秋裤，一定会如约而至，暖着我的身心，暖着我的出行，暖着我的时光。秋裤，是我的钟爱，从不曾离开过我，我也从未舍得让它离开过我。

　　在农村插队时，当地农民特别羡慕我们这些从城里来的集体户同学秋冬时能穿上秋裤。那时候的农民很穷，饭都吃不饱，棉袄棉裤都是贴着身穿，嫌冷，那就腰上系个麻绳，省得钻风。记得队里几个年轻后生被派出去做民工，回来后在队里干活，特别是有女生在的时候，他们有意无意地将裤脚里面色彩鲜艳的秋裤边露出来，有红色的，有蓝色的，有粉色的，有绿色的，不管是哪种颜色，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鲜艳，这才能夺人眼球啊。是啊，那个年代，在农村，每天进入眼帘的是土房子黑土地，包括穿的衣服大都是灰黑蓝老三色，黑不溜秋，它不养眼哪!年轻的农民后生，出民工挣了点钱，下决心为自己“奢侈”了一把，这辈子穿上条秋裤不容易，那还不好好显摆显摆？他们知道，那也是展示自己的机会，能穿上秋裤，那是身份的象征，是能力的显示，是经济地位的证明。惹得女孩家们议论纷纷，叽叽喳喳，大家就打趣地说他们进城了，腐败了。这时他们摆出一副得意的样子，好像是说，哼，让你们羡慕嫉妒恨去吧！

　　还有一次，户里一个男生晾晒在外面的秋裤丢了，没过几天，一个年轻农民干活时不小心裤脚露了出来，男生一眼看见了那正是自己丢的秋裤，马上把头转了过去假装没看见，给他留了面子，这事就过去了。要过春节了，家家户户都在包粘豆包，户里这个男生准备回家过年，那个农民特意装了一袋粘豆包红着脸拿给他，得！心照不宣，这个男生知道，这是对自己丢失的秋裤的补偿。

　　我们这年纪的人，穿惯了秋裤，稍有风寒，秋裤就上了身。记得那年去三亚过冬，有几天特别冷，我和老伴还准备乘游轮出国去玩，就去商店买秋裤，商店里的售货员竟然不知道秋裤为何物，我们连说带比划，才让他们明白了。但是走了好几家商店都没有，最后，在一个好心人引领下，才在一个专门卖老年人服装的地方买到了。

　　本来，穿秋裤是个平平常常的事，是个人的意愿问题，但不知什么时候，却成了一个敏感的话题。一个知名杂志的主编为是否穿秋裤还发起了一个热烈的社会大讨论，使一大批潮男潮女呼啦啦转到了秋裤的对立面。霎时间，大街小巷爆出了一阵阵音响：“零下十几度，忘了穿秋裤，匆匆把门出，走上大马路，冻得扛不住，装作不在乎，糊里又糊涂，后果要自负，任它狂风呼，坚持要挺住，没有穿秋裤，要的是风度”。还有什么“有一种思念叫望穿秋水，有一种寒冷叫忘穿秋裤”。呵呵，秋裤，竟成了年轻人调侃、戏弄的对象。南方气候温暖，不穿秋裤倒也罢了，北方，那可是零下20几度啊！可年轻人就是“敢想敢干”，宁可冻死迎风站，不把秋裤穿，还言之凿凿：时尚！明知道是自欺欺人。一时间，穿秋裤成了过了时的时代符号，被嫌弃被冷落。

　　年轻人不穿秋裤，一是认为自己年轻火力壮，二是觉得穿秋裤太臃肿不好看，尤其是女生，喜欢细长腿，觉得不穿秋裤，“美丽动（冻）人”,为了风度不要温度。殊不知，有多少年轻人因此得了风湿关节炎，又有多少人经历了刺骨的痛苦后，重又拾起秋裤来证明时尚和健康哪个更重要!

　　秋裤是皮肤与外裤之间的隔断，是身体的保护层，是抵御风寒的第一道屏障，它有着柔软、温和的性格，给人们带来温暖，带来舒适，带来体贴。有了它，冬天不再寒冷，关节不再疼痛。穿上它，不再让自己受罪，不再让父母担心，不用再假装强壮，不再让身体吃亏---这许许多多的关照，是秋裤的功劳，有什么理由不守候好这芬芳的暖意呢！

　　20181130于家中